102. 我的收音机生涯

  【作者:庄稼汉】

  我从六岁起就开始摆弄收音机。我刚上学,放暑假去爸爸的单位去玩。那时爸爸在野外搞地质勘测工作,常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为排遣寂寞,他用一副耳机串一个2AP9的二极管,一端搭在晾衣服的8号铁线上,听电台广播。那里是在哈尔滨的帽儿山、平山一带活动,当时信号可真强,白天耳机放在枕头上就能清楚地听到,晚上就得放到枕巾下,免得音量大影响别人睡觉。耳机总在放马玉涛的《马儿呀你慢些走》等歌曲。暑假结束了,我该回家上学了,爸爸就把这副耳机连那个二极管都送给了我。

  我虽小,但总和十五、六的大哥哥一齐玩,当时正是文革后期,搞”批林批孔”,几个大孩子说我头型像林彪,字又认得多,就叫我”林彪脑袋”。他们教我练武术、弄收音机,上学时总研究如何斗老师,哪有心上课?有不认识的字就问我,我答不上的就回家查字典,按现在的话说:互利互惠,换手挠痒。我总缠着他们,要二极管,我原来的那个二极管没显摆几天,就从根部断了一条腿,大哥哥们赏我一个断了条腿的三极管,嘿!好使。没几天,这个BG又断了一条腿,大哥哥们再也没有多余的管子给我了,拿个矿石二极管给我,并神秘地说,这回不用担心断腿了,你用这边的铜针点那边的矿石,能收到两三个台呢!并送我一本没头没尾、发黄的50年代图解收音机书。书上的内容真全、真好,特别适合初学者,如:怎样做”倒L”天线、地线、避雷器,带有调谐功能的单管机,全都有图。当时这儿有两个电台:一个是中央台、一个是黑龙江台。它俩总是”打架”,因此,做一个能调谐电台的耳机是我最大的愿望。而那几个大哥哥的最终目的:是装一台只用一个三极管和几个阻容构成、一节电池推动的喇叭收音机。我们比着干,我这儿遇到一个”拦路虎”,书上说�quot;用一个大号香烟罐,用0.8的绝缘线在其上缠120匝。”这个大号香烟罐是什么样的?直径多少?我问过很多人,誰也不知道,只好用纸管做了一个代替,选择性依旧不好,我把这归罪于没有这个”大号香烟罐”,终没有做成。而我的大哥哥们却真的做成了令我们院里高中物理老师都赞叹的收音机。大了以后,哥哥们都远走天涯做鸟兽散了。没有人能告诉我,那个电路图是啥模样?这也是我孩提时代的遗憾!还有那个香烟罐。多年以后,遇到个伪滿国高毕业的老学究,向他打听大号香烟罐,他乐了:我手里就有一个。说着,亮出一个蜡烛粗细、半尺多长灰色铝制小筒,一端呈龟头状、一端是密封性极好的小盖。我手托着它,心里说:香烟罐呀香烟罐,害得我找你二十多年,原来竟是这么个鸡巴玩意!老学究说了:你可别小瞧它,大雪茄放在里面,想抽就抽,不抽了就放进去,还不用熄灭,放在口袋里也不热,可得是古巴的哈瓦那雪茄。

  中学时,常研究电机、车模、无线话筒。大学毕业后,凭着对无线电浓厚兴趣,又研究收录机、电视机维修。终遇伯乐,当上单位主管电台和电子设备的小头目。又是凭这个本事找到了如意伴侣。当时我已28岁,属大龄青年,有点儿自卑。碉堡已近攻克,可堡内的守敌—丈母娘不服,我一去,便脸一拉,头一扭,看14寸的红梅电视去了。我直咬牙,但无可奈何。终有一天,机会来了,她家电视只有声,无光栅了,急得丈母娘直蹦,想花钱,肉疼;想让我修,又不放心。最后,经过思想斗争,还是让我修了。我从”导演马夹”里只拿出烙铁和改锥,表都没带,拆下阻尼二极管2CN1,替下自举升压二极管,合上后盖,开机,好了!我告诉周围的大小舅子,维修等级有多种:先查、再买件、更换,那是初级水平,我这种只往下拆件的才是维修的最高境界。小舅子当时就认我为师傅了,丈母娘更是百感交集,这天就是从相持阶段进入全线反攻的转折点,剩下的便摧枯拉朽、大获全胜了。

  这些年净摆弄这些东西,通讯系统的奖品都是收音机,有EEC(日升)、熊猫等多种,这些东西统统交给老泰山,做为感情投资了。不是不爱收音机,摆弄电调谐数字的电台多了,再玩拉线的收音机,真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据老泰山讲:EEC省电音质好、中波好,短波凑合,调台看不清,调频根本白扯。而熊猫在中波、短波、调频都不错,只是耗电较大,音质不太好。他老人家每天听10小时左右,充电电池我都有点供不上了,听见广播说什么药治脑血栓好,就张罗买,也不管贵贱,不买就骂人。先是花四百多元买了双”必青神鞋”,无效。现在又花了一千多元买六盒”万胜化风丹”。说不定哪天要卖房子呢!我受夫人之命来劝劝他老人家,因为这个家族中我是唯一不挨老丈人骂的人,主要是常送他收音机、保修、包电池。好话说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老头依旧是:那人家戏匣子里还能说谎话,骗咱老百姓啊!丈母娘又在一边指桑骂槐:都是收音机惹的祸。

  源自:广播论坛